jo太郎不想写论文

一根没什么骨气的竹子

【双琴】痒

没有简介,好好写写他们






杨博尧还是那个杨博尧。


戴眼镜,但不好好爱护,心灵窗户被压得框架发松鼻托变形;发型随睡觉姿势和重视程度一茬一茬换,一天翘飞到天上,一天又扒着头皮软塌塌垂下来;时不时能被逗得咧嘴大笑,不管眼角聚起的纹路直往太阳穴上杵。


他又有点不像他。


不像他二十出头的时候,那么年轻,为了凹造型把自己塞进紧身裤里,腰带勒紧小肚子,敞着衬衣两颗扣,愣头愣脑,直来直去。


不像前几年他的样子,留了鬓角剃短发根,衣柜里随便翻件格子衫当外搭,大街上拉琴时谱子哗啦啦散了满地能一扬脖子说“我不要了”,头毛乱七八糟被三月风吹得狂舞,发胶都挂不住。


也不像昨天,剧烈地咳嗽牵着腰背一阵酸痛,喘着气灌了口水,胃又烧起来,整个白天皮囊里面的东西绞成一团,热带气候里绒衣外穿还嫌不够又套件高领。手指冰凉,解指纹锁得使劲搓热,没奈何,识别不出体温会被认成假的,要么就是发生命案,不知名青年小提琴家被人砍了宝贝手拿去刷门禁。


人对于世界来说太小了,小到杨博尧变来变去还是杨博尧,名字没换身份没换眼睛里那块墨点似的痣也没换,只有日子一天天过。


腰又疼了,生疼。


年初他就去过医院,不记得总共加起来多少次,但在澳洲的时候固定就那家,前台护士应该是认识他的,她的眼睛一天扫过多少人,怎么偏偏就记得他?


他这时就递上病历本和现金,难得的现金,她于是接过那堆纸,从电脑后探出头冲他笑笑,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会有个“嘿,来了”从涂着唇釉微微发亮的红润嘴唇中吐出,好像有熟客推开酒吧或者茶餐厅的门。


“先去验血,左手边走到头。”


于是杨博尧轻声道谢,撑着台面直起身,转身的时候把琴匣磕了,乓地一声,他使劲皱皱眉,脚步没停。


后来他才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记住,不仅是因为去得频繁,也许没那么频繁,一年就那么几次,慢慢变成十几次。更多是因为他背着一大块黑东西神色如常地走进医院,好像现代戏里突然闯进个佩剑的武士,尽管它只是个容器,但未知增添神秘。


这种气氛也会被什么打破,当他转弯路过医院的小门,从那里冲出个黑色的影子,刹在门口向里张望,于是杨博尧临时更改路线,边走边抬抬胳膊示意,就这么一下,脖颈连着手臂被带得酸麻。


陈韦丞,Eddy,刚刚停好一路风驰电掣提速到违禁边缘的车,走过来搭他的肩,杨博尧及时皱了下眉,那只手便倏地顿住,转而替他卸下背带,高个子提着黑匣子,轻轻松松,甚至把琴整个捞进臂弯,空出手来使劲抓了抓后脑勺。


陈韦丞不说话,盯着杨博尧,逼病人在医院还要哄对方?好像也不是,因为他试了试咧嘴扯出笑,随后瞧见陈韦丞皱起张脸,眉心拧成一团开不出的花骨朵。


“Eddy...”


“等等我。”


太严肃了,他的手指被抓起来,陷在陈韦丞两道眉毛之间并不好看的疙瘩中,隔着硬邦邦的塑料壳,隔着厚衣服和一双握方向盘太死以至于发颤的手,杨博尧这么想道。


太严肃了。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他不明原因的急痛也被归咎于连日来作息混乱,医生开诊疗时瞥眼病历单,漫不经心地摇摇头,又点点头,拿笔写了些颇为抽象的线条,非要说字的话还有些先锋派的无厘头感。


走到诊室的那段路不太容易,他愈发感到腰背酸麻,好似上了块会生长的钢板,最后几步要靠挪,后槽牙咬得稀碎也克制不了肢体动作逐渐僵硬,何况还有个陈韦丞在旁边把脚步放得快要停下,陪着他慢慢走,什么似的。


他移进去,亚洲医生拿腾着火焰的酒精棉捅进玻璃罐,再把那东西捅到脊背,像有跟铁线吊起皮肉,细线接着聚成铅块,将他压在理疗床上。


陈韦丞皱着眉看,神情如同那些透明罐子砸在他身体上,向下放一个,他就瑟缩一下,再更紧地把眉拧起,细微噼噼啪啪地爆鸣中不懂传统疗法的男人想插话,刚张口就被"Next one"给堵了回去。


最后他只能蹲下来,胸前贴着mate的琴匣,身后大双肩包鼓囊囊的,里面还塞着笔记本和电瓶,178cm顶着医生不赞同的目光,尽力显得不那么像个大型障碍。


杨博尧趴在那儿,感觉自己像条案板上的鱼,平静,甚至因为弱了疼痛而生出不合时宜但难得的睡意,当然他因除下眼镜而混沌的视线里模模糊糊闯进的色块不觉得他很安闲。


“不疼。”


他想提高点音量,努力提了提嗓子,跟着隐约听到自己模糊的咕哝声。


'算了'沉入休眠之前他想:


'随它去吧'


再后来,他又变得不太一样了,病拖拽他,有一下没一下,轻轻重重,但连绵不绝,所以最后敲定到新加坡驻一段时间没谁觉得意外,选择气候更加稳定并且两个人都熟悉的地方,顺理成章。


他们收拾东西,琴,电脑,手机,相机,几件衣服,必需品不多,但是也装了满满两包。其他打包交给快递,或者交给废品回收。


杨博尧想起他们还在悉尼的时候有个共同住所,临走陈韦丞什么都舍不得,拉着他嘀嘀咕咕分装打包,连坏掉的相机支架也要往里放,非说是拍Channnel一周年纪念品。


就不像现在,一趟世界游治好了EddyChen的“恋物癖”,虽然也没到那种程度,但现在他们两个的包裹基本一样大,甚至他的还小些——沉的东西都在另一个登山包里。


地铁,飞机,动车,旧的灵魂在半旧不新的地方又安了新家,他还是那个杨博尧,陈韦丞还是那个陈韦丞。


他们架起相机,特意关照了对焦,团队建议过不妨可以把这个作为梗,就像Lingling还有德婊西什么的,能引起条件反射的label越多,能够辐射的人群越广,但Eddy拒绝了,头一个表示反对。


杨博尧也投反对票,他想了一下就明白倔头倔脑的师弟为什么不默许这种小事发生,毋庸置疑自己也持同向观点——不想影响视频质量。


这是明明可以改进却刻意做的焦距模糊和“天才小孩”之间最大的区别,也是他,不,他有自信替另一个做出同样的回答,是他们的底线。


虽然不知这自信从何而来,但他越来越能感到陈韦丞身上的温度,从火般发燥的澳洲十月递出一种奇妙的热量,慢慢渗入躯干,直逼四十度的地表温也暖不了杨博尧的骨头,陈韦丞却可以,他是温热的冰,不烫人不冷心,正正好好。


新加坡被世界认作花园城市,不是盖的,即使他们找了个到市中心和郊区差不多远的楼住,安顿好出门溜达的时候还是被城建的强迫症等级震得说不出话,其实这两人和这座城市之间的连结并非从那天傍晚的社区公园开始,事实上比来此巡演还要早些。


那又是一件很旧的小事了,无非就是某天陈韦丞又去杨博尧家,无意中从照片墙上得知这家伙小时候也去过新加坡,刚学会独立擤鼻涕的小Eddy跟父母在天福宫门口傻笑着拍游客照的时候没料到Brett就在殿里面逛,被老爹拎着选佛牌选到晕头转向,当然,谁也料不到那会儿没见的面后来花了两年补回来,目前为止又搭进去将近二十年。


陈韦丞和杨博尧共享很多旧事,除此之外还剩点有的没的,少年乃至儿童期小秘密,怪癖,包括x癖,一箩筐中提笑话谐音梗,还有几百首“曲子”,merch,和吻。


他不记得病从什么时候浮上水面,但敏锐地察觉到陈韦丞因他而产生的变化,比如频繁寻求与他的接触,拥抱,依靠,指尖相对,以及共享亲吻,然又保持最后的距离。


杨博尧对此有过思索,但他总不愿消耗脑力在陈韦丞身上,这对人际关系来说并不妥帖,不过他们不需要端着面对彼此,就好像对方是一扇门,尤其是Brett,瘦瘦小小的,但恰好隔开外在的EddyChen,叫出Eddyy随他发挥。


他总归也是享受的,带着点倔强的享受。


新一版merch赶在他们移居新加坡的月末完成了,设计师自己从澳洲寄来样衣,显然很重视入职以来的头件作品,这次的设计做了别的尝试,他们给出主题,鼓励这位长他们几岁的朋友大胆发挥,好避免boss用古板思维扼杀面试时那叠手绘图纸里的灵气,还有执拗。


Twoset活跃在社区内,一方面要寻找视频素材,另一方面也确实感兴趣,他们读过大多粉丝评论,后来数目慢慢庞大起来,也相应有了归类。


“零学家”,他们自发产生头衔,也有人谦虚,叫自己"Linglingwannabe", 他们的社群里活跃着各种乐器,非洲鼓配沙锤也能玩出花样,其他也很多,梗图,天马行空的画,长段都能压得上韵的饶舌。


还有文字,畅想他们的生活,阅读曾一度困扰杨博尧,但他发现浏览这些并不让他感到焦躁,相反地还隐隐生出些期待,他们描绘的双琴有时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其他地方,各个国家,黑帮,在水里,天上,甚至双子星上一人开着架宇宙飞船对轰,或者一起轰别人。


陈韦丞也凑过来看,素材文件夹用不了一会儿就放得满满当当,他便偷闲,从认真“工作”的同伴那里分得快乐,虽然这也是工作的部分,但还有什么比能乐此不疲地做正事更难得的呢?


他读的很快,一页看到头便停下来,等着杨博尧慢慢把视线移到末尾,再换下行,有时他们看到自己出现在曾经走过的地方,像圣地巡游似的,自在地漫步,或者奔跑。


“如果有平行世界我真是一只羊,你是狗狗,或者另一只羊,还没人吃我们的时候就钻进草垛子里打滚。”


杨博尧叉掉窗口,接过顺桌子边滑给他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嘟嘟灌了一大口,然后这么说,陈韦丞好像没听,交臂靠在他的椅背上,盯着屏保出神。


“喂,”话题发起人抽回身踢了踢Eddy凳子,抻开手指晃荡几下,嘴角挂上些好整以暇的笑意:


“想什么呢?”


呆坐的那位因此回神,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去点屏保相片,戳了戳,又戳了戳,光路绕过指肚,在布里斯班大教堂的尖顶上散出一团细纹,三原色,小小的,亮亮的。


“想我们什么时候也出门玩玩,还像他们一样。”


杨博尧嗤他,拿走喝空的水瓶丢进垃圾桶,抱着电脑找充电口去了。


“得了吧,”他说,边就着傍晚天幕拉上窗帘:


“这周还有五个video没录。”


他那个时候,不,还没有到需要刻意回首那么久,月前吧,刚推翻第三版维尔瓦第的“宣传片”准备再填点创意,陈韦丞说他是钢铁侠造的“马克3”,他笑回机甲又不会腰疼,心里还是暗表赞同,甚至觉得自己比那玩意儿来说还多项技能,会拉琴。


会拉琴,仔细想来挺值得骄傲的不是吗?这么多年,这么多天,这么多个小时练出来的真功夫,肌肉记忆推动情感表达,可以把一个乐句拉出一百多种不同的样式,即使在街边两个多小时不停弓,出了透汗再被风扫干,他的琴声依旧清亮入耳。


“中午吃什么?”


陈韦丞的声音自他耳廓响起,连同吐息带出的水汽,思维蛛网织了一半,被搅得轻轻断开,飘飘荡荡落回地面。


他稍微抬头,果然陈韦丞对着他笑,两颗门牙还是那么回事儿,歪扭凸出,青春痘印零散结在下巴颏,早已经不泛红,变作古旧的褐色。


不再年轻了啊。


他蜻蜓点水似地想,没再管这种闪回似的慨叹,人生还长着呢,多少没做的事,哪里有空悲春伤秋。


“炒个菜吧,新房子,开开火。”


“那我也......”


“你别动,我来搞就好,厨房炸了我们去哪儿住?”


“不是,我是说,我是说,Cabbage,写首Cabbage怎么样?”


“奇怪。”


“那我打电话给Jor了。”


第四版终于传了上去,铺天盖地都是Eddy式颠勺以及他俩不会做饭之类的调侃,陈韦丞划着评论区说好多人都能看出他消瘦了,叮嘱他们照顾好自己。


“你看。”


他站起身,一只手将杨博尧细瘦的手腕整个裹住紧了紧力道,复又松下去,转而死死抵住桌角:


“该休息了。”


Eddy开口,轻飘飘地,Brett好像没听见,转过身提起琴和弓子,往卧室去寻弱音器,他顿了顿,没再说话。


他由着他,他没法不由他,只不过悄悄把琴房打开条再细不过的缝,到处徘徊惹人注意,只能做贼似的从电脑,手机,书后面探出头,隔着整个客厅仔仔细细听动静,要不就是以配合为由选在同一时间段练习,借着琴声关注同居人的状态。


陈韦丞尊重杨博尧,因此更容易妥协,这也就造成他后来相当长时间的悔意,拍完Cabbage之后他等着BrettYang跟他说些什么,哪怕一个眼神。


杨博尧却没有给他,简单收拾之后又钻进琴房,陈韦丞这才发现自己好像默认Brett从没有不懂Eddy小心思的时候。


他带了微薄的怒意,委屈,还是其他,人类的心思很复杂,不是几个词就能概括清楚的,总归这些情绪让他产生该从幕后往前走一步的冲动,于是不止于那道缝隙后黑色或者深蓝的细线,而是推开正在进行时的杨博尧的门。


Eddy没被察觉,或者只是没被拆穿,总之小提琴家转职Youtober BrettYang正闭合双眼练习着,弓子狠狠抬起,擦过琴弦,把他随着震颤晃动不止的身体完全暴露给陈韦丞。


他兀地怔住了。


直到乐声落在半道,陈韦丞才被线牵着似的同手同脚走进去,机械地立着,杨博尧搁下琴,用弓子点了点同伴的胳膊肘,他这时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琴提在手上了,小提琴家低下头和他们的新琴对视,漆面在人造灯下泛着暖光。


杨博尧以前不这样,他拉琴时从来腰背笔挺,站得稳当。


他早该知道了,其实也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把那些都给忘了,没有谁能替别人受痛,他看得清杨博尧被冷汗浸得潮乎乎的脸,感受得到他皮下不自然的凉,甚至听得到拍摄时杂在台词间细碎的喘息,却因为杨博尧少把不适挂在脸上而暗暗舒气,靠猜测揣度他是否感觉稍微好些,即使他们刚从医院拿回一大叠检查单,上周末因为肠镜陪着对方禁食整天。


“练琴啊,愣着做什么?”


“我不是,就来看看。”


他撂下句废话,没等回复便轻轻阖上门,几乎就是逃出去。


逃什么呢?EddyChen,在逃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如果不是那天,陈韦丞可能要用更长时间才能想明白,或者更悲哀的是可能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之前杨博尧其实已经表现出对治疗更深层的需要,Dating视频之后吐得天昏地暗,去医院路上只能趴在车后座减轻不适,可惜手续繁琐当时也没能检查什么。


周一他们邀请哈恩来玩线上版你画我猜,疫情让乐团工作受阻,即使大潮已过,余波还是够给整个体制造成冲击,毕竟按最浅显的道理来说,每场古典乐盛宴都是群聚行为。Brett坚持要分开房间为了保证游戏公平什么的,他差点就冲口而出管它什么公平,随后赶紧甩脑袋试图把里面的水甩出去。


哈哈哈之后他们并没有马上停止,关掉游戏接着聊了下去,不全是哈恩在说,有时Eddy接过话来总结,也提些观点出来探讨,Brett插着耳机听,时不时做些补充。


他们聊到后续规划,说起三百万粉丝和西贝柳斯的时候一提Eddy免不了抓头,说自己真是伤脑筋,不如去吹胡萝卜笛,Brett这时喝了口水,捋着头发笑得开怀。


“已经快要三百万粉丝了,涨得真快。”哈恩笑说,精巧的耳坠跟着轻晃:


“恭喜你们,TwoSetViolin.”


陈韦丞下意识把视线落到身边,接着意识到BrettYang在卧室,便转回屏幕,恰好撞见他十几年的挚友,现在的同居人,双琴的二分之一露出他没有见过的笑容,像个受表扬的孩子红着耳根低下头,再藏不住嘴角的弧度。


“是啊,”


他点点下颌,倚着胳膊把头抬起一些,眼睛亮亮的蕴着光:


“我们已经在计划新的巡演了。”

“我和Eddy买了琴,还列了好多事。”

“Twoset会继续下去,我们一直有新点子。”

“Eddy?”


最后杨博尧问,对方应声,他便又笑起来,他们又聊了些别的才同哈恩告别,打光不错,屋里亮堂堂的,陈韦丞起身去关摄像机,拔出内存卡插进电脑。


一片寂静。


“Brett!”


他下意识叫了声,全身的血一瞬间涌向大脑,心脏不要命似的急跳,他扔下东西跌跌撞撞冲出书房,怎么推开门怎么看见杨博尧倒在地板上蜷成一团,抖着手怎么拨出紧急呼叫陈韦丞已经忘了,他只能记得杨博尧在医院里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的事了。


“我们...”


“我们停一停。”


杨博尧啊杨博尧,打一开始那句烂俗小说里才会有的“Do you play the violin”起就这样,不用他问,不容他先想清楚。


“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我哪里有那么蠢,追求梦想就要放弃身体?什么桥段。”


“那你还逞强。”


“我...”


这次轮到足智多谋杨博尧语塞了,他倒也没有逞强,只不过对身体的变化颇为钝感,或者说长时间的拉锯让他也不耐起来,开始下意识觉得是不是可以把无视当成解决问题的方法。


“你可以依靠我,听见没有,Brett,无论何时。”


“从哪学来的肉麻话。”


“我认真的。”


“好吧,那需要你告诉大家了,毕竟我这个样子不太精神。”


他真这么说了,杨博尧也就这么应着,其实这次应该只是发烧,头上敷着冰袋,他这时不怎么难受,瞧见陈韦丞顶着鸟窝似的头发满眼都是血丝,手还放在他胃上轻轻揉着,热乎乎的,反倒让他觉得自己才是清闲的那个。


“Brett,你觉得不可以我们就不这样,再想别的办法。”


“我想走得更远,”他眨眨眼:


“和你一起,Eddy.”


陈韦丞习惯先想后做,杨博尧习惯先做后想,这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或者甚至不能叫做问题,某种程度上还是相互补充的好事,可这次要由Eddy来扮演“冒险家”,还是让他在镜头前紧张起来,好像第一次拍视频都没有这么紧张,那会儿甚至因为Brett边拉琴边充分伸展肢体的行为艺术模仿秀躲在镜头后憋笑憋出泪。


“今天是很特殊的一期,大概可以算是一个公告。”


开始了,他转着笔,停下,又转起来,微微斜过身体,尽量保证必要的时候能去看镜头。


“我们决定休息一下。”


不好,太开门见山了。


“我们...近期,想向大家,不,觉得应该向,必须?”

“想向大家汇报一下我们最近发生的事。”

“几周前我们提过Brett身体不太舒服。”


他其实不舒服好久了,只是谁都没有重视。


“我们连续五年拍视频,尽量保证每周五更,讽刺的是直到这时才发觉想不起上一次完整的休息是什么时候。”

“我们还有无数想拍的video,好多大计划等着实现,我们有最棒的东西。很多时候没能停下来休息,或者说,不想,谁会在做自己热爱的事情时想着停下来呢?”

“Brett是那样的人,他热爱双琴,总推着自己往前,稍微好些就说'Ok,我可以了,我们继续',但后来我们觉得这太过了。”

“所以我们决定暂时停下来。”

“医生说他百分之百会康复,Brett绝对会回来,只是时间不确定,可能是一两周,如果Brett需要更久,那就更久,我会支持他。”

“这使我们思考,平衡工作和生活并不仅仅是口号而已,虽然这比单纯的热情更需要头脑和勇气,但我们并不因此退缩。”

“感谢所有的一切,粉丝,团队,每个支持我们的人,有遗憾,但没关系,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所以,再见。”


陈韦丞越说越流畅,没再停顿,他把所有想说的一口气说完,搓了把脸按下停止,好好确认了视频已经保存成功。手机适时震起来,提示电饭煲已经跳到保温状态,第一次煮粥比他想象中顺利很多,谁让这是科技时代呢,中提琴都可以插根铜管就装小提了不是?


Brett晚上就可以从医院回来观察,而他现在要下楼,找到计程车,出发去接他,Eddy装好钥匙,从玄关两个并排的小钩子上拿过口罩——给Brett的是一个新的,好好放在他们的巴赫包里。


陈韦丞下了楼,仰起头深吸口气,感到夜色奔涌而来,湿意蓦地涌上他眼角,暖风拂面,轻轻散去了,他想起那天下午自己对着杨博尧颧骨微凸的脸和青白的嘴唇还是没忍住冲他放大音量。


【你可以依靠我,听见没有,Brett,无论何时。】


【你也是。】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不是吗?BrettYang.






Never End

——【关于CABBAGE】摄前某天的饭后闲聊

“Brett,你大学修的什么?”

“嗯?”

“二外,学校超重视的那个。”

“法语。”




★1.痒:病羊,还有类“七年之痒”的“痒”,我觉得代指一种生活节点吧,破立的过程。

  2.关于法语:卷心菜——chou,有“小宝贝”,“我亲爱的”的意思。(第一次知道的时候着实惊到我了)

  3.谢谢,请大家保重身体,包括心理,如果需要,我随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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